到了赶集这日，宋兰头一回没去集市上卖馅饼，村里有些胆大的还是去了，毕竟天天待在村里不出去的话，就没法知道外面的情况，他们能早早地修葺好院墙跟大门，备好后面一段时间要吃的油盐，不就是沈迁跟陆久去了县城，让他们比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更早知道有难民逃难到了曲安县吗？
沈迁跟陆久也去了，并且仗着熟悉地形，没跟村里的人一同出发，而是走山道去了集市附近的一处小山顶。
秋天大部分树叶已经落了，沈迁跟陆久站在山顶，能清楚看到下面集市的情景。
“几乎都是来逛的，卖东西的没几个。”沈迁道。
就算是摆出来卖的东西，也是用具居多，这么多难民，大家已经不敢将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拿出来了。
陆久道：“周围山脚下还躲着一些人。”
沈迁叹了口气，比起那些明着乞讨的难民，这些人更危险。
两人站在山顶上，看着那对兄妹的野果终于被几个心善的妇人买走，哥哥神色紧张地将铜板藏进怀里，带着妹妹找到两个青坪村的汉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兄妹二人便跟在了两人身后。
这天的集市巳时初就散了，沈迁跟陆久一直在山顶没有下去，村里人往回走的时候，两人也从高处山道回去，远远地，可以看到原先躲在山脚下的一些人跟在了村民身后，不仅是他们村子的，其他村的人后面也都缀了尾巴。
到了村口，这些或明或暗跟着的人，全都挤了上去，祈求着给一口吃的。
村里的汉子闻声赶紧拿了锄头木棍出来，挡住那些想要试图挤进村里的人。
沈迁跟陆久也下了山，站在村民们的后面。
对面的空地上，不少妇人夫郎抱着小孩，哭着让施舍一口吃的。
沈迁看到身边几个村里的妇人已经别过脸去，偷偷的在抹眼泪。
村长很快赶了过来，站在村民们的前面，沉着脸道：“你们去县城吧，那边肯定有富商施粥，知县大人也不会不管你们的。”
“孩子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你们就施舍一顿吧，等孩子吃完，我们立马就去县城。”有难民道。
“村长……”有心软的人看着地上那几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神色有些松动。
村长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就行行好吧，”难民中间有一道男声响起，“你们村今年大丰收，施舍我们这些人一顿饭吃并不会影响你们自己。”
他这话原本是想让哀求的人不要放弃，却不想村长甚至是好些村民都变了脸色。
村长厉声发话，“都守好了，要是有人敢硬往村里闯，就当强盗打出去。”
难民们没想到他会下这种命令，都往后退了几步，他们从别的州县逃难而来，路上几乎都见过不知道怎么出现的尸体，要是这个村的人说他们是强盗，把他们乱棍打死了，估计这里的官府也不会多管。
村长又迅速给村里的汉子排了班，哪些人守在村口，哪些人去村里巡逻，分别是什么时辰。
沈迁被排在午后，知道自己来什么时候来换岗后，他就回去了，站在村口，一直看着那些难民，让他感觉很难受。
他无法做到漠视难民们的痛苦，又没能力帮到大家，所以只能选择躲起来，看不到便当做不在意了。
他们家仓库里是有一些粮食，但是不能拿出来，逃难过来的难民太多了，一旦知道这里能讨到吃的，肯定会蜂拥而来，人一多，便会有人起别的心思，到时候还会害了村里人。
到了下午，难民们知道在这里讨不到吃的，不少人听了村长的劝说，前往县城，围在村口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村里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晚上住在村子边上的人家还安排了人守夜。
沈迁跟陆久也是一晚上没睡好，好在一晚上并没什么事情发生，吃完午饭宋兰便让他们补会儿觉，比起晚上，白天难民闯进村子里来的可能性更小，可以安心睡觉。
结果两人躺下刚要睡着，就听到远远传来几个“出事了”、“抢了”之类的词语。
他们院子里有那两只鹅在，村里人都不敢进来，声音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听不太真切，但是沈迁跟陆久还是从床上直接坐起。
两人是和衣而睡的，对视了一眼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就齐齐往门外走去。
宋兰正站在院墙外面跟村里的几个妇人说话，看到两人出来，就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若是平常，村里的妇人听到大白天的睡觉肯定会笑几句，但是这几天的情况特殊，不少人自家男人也是晚上不敢睡，靠白天补觉。
沈迁道：“我刚刚听到你们说出事了。”
“不是我们村，是隔壁李家村的，昨日赶集散场后，有对老夫妇看讨饭的小娃儿可怜，便带回去给做了顿吃的，结果晚上就有人偷偷溜进他们家，抢走了不少粮食。”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