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1 / 1)

瓷儿看着眼前狼藉,只想闭上耳朵躲一分清净。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弱女子根本做不了什么,她是政治的牺牲品,是裴国的遮羞布。她的唯一作用就是延缓硝烟与伤亡。她时常思考生于这个时代,她甚至做不了自己,如此有什么意义。

宿命,她满脑子都是宿命。她看着老弱无力的妇孺跌倒在地,她麻木;看着身强体壮的外邦人,她麻木;她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姐姐的句句叮咛。她心头空落落的,晶莹的泪珠划至猩红的嘴角,那是出嫁的颜色。瓷儿嫁衣心口处取出带着体温的半枚碎玉。

“你一半,我一半。”言犹在耳。

“你一半,我一半。”瓷儿喃喃,心头泣泪。

不知觉地,思绪远了。胸腔被误闯的激烈的风晃了个踉跄,她撕心裂肺地咳血,溅在这半枚碎玉上。蜿蜒的血迹一路描摹着玉饰上的雕刻,像是无形的手缠绵着抚摸。

新嫁娘没忍住家国远离之苦,抽噎着战栗单薄的身躯,簌簌眼泪冲刷着今晨新施的胭脂粉黛。外头飞沙狂风,就这没多久的时间里,他们占用了小村落的几处居所。瓷儿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对于这些人的苦楚她至多便是同情,索性村民并不打算与官兵起冲突,只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他们在此处住得也许久了,这样的枢纽地段,黑白两道来往此地的必然不少,想来他们这种态度倒也正常,民不与官斗啊。

是夜,瓷儿辗转反侧,总觉不安稳。许是那些粗鲁野蛮的外邦人通宵达旦喝酒的缘故,空气里弥散着酒气和道不明的药香。她初进村变闻见了,怪异的是这种荒芜之地又能培植什么呢。

她悠悠转醒,恍惚间听见霍霍磨刀声。本不觉有什么,却依稀听见二人对话。

“将他们都宰了。”声音压得极低,忽轻忽重的音量显得精神恍惚,似是极恨极恨。

“对,都是漠神的祭品。”

瓷儿最后一点睡意都被震碎了,她头皮发紧,却不敢出声。

这些日子她连睡都是睡在喜轿中的,饶是她可以拨开轿帘,却如何也唤不醒近旁看守的士卒。

她发慌,脑中一团乱麻,突然惊觉那些瘫到在地上看似酩酊大醉的士兵们却不曾有着往日扰人的鼾声。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敢细想,她害怕,害怕自己的人生就断送在这送亲路上,尽管她知道只此一生已无盼望。

她紧闭双眸,眉头紧蹙,装作熟睡的样子,就算心慌地不行,心口突突地狂跳。

迷迷糊糊的有人逼近了,踩着不着痕迹的脚步声,带着浓郁的药香。似是踢到了某处酒罐子,清脆透彻的叮铃咣当却没有惊醒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他们,一定,是被下药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没事。

无尽的绝望淹没了她,她几乎自嘲地想到:他们倒是五感尽失,全无痛处。我怕是要在痛不欲生中告别人世了。

此时一双宽大的手破开了轿帘,生生将她从轿子中拽了出来。

生疼,雪白的藕臂要现淤青的程度。

红红的盖头布柔柔地荡漾在她眼前,连同她的满头珠花在静谧中碰撞激荡。

她看不见那人面貌,只觉着熟悉。

她只能看见脚下不止有醇厚的酒酿,还有血流成河的景象,而杀机早已沉寂。

药香,又是药香,她觉着一阵眩晕,直直跌倒在那人怀中。

但理智告诉她晕不得,她强撑着恶心和痛苦。

听着耳边似乎已经不在一个次元的凶手们肆无忌惮地交流。

他们,都是受害者,都是施暴者。

“这些喉头血够娘娘饮上数日了,把他们都杀了。”尖锐的女声倏然清晰,又以低沉地男声转了音。瓷儿用力地回忆,分辨这个声音,这分明就是那磨刀的行凶人。

瓷儿扯开红盖头,凌乱的碎发和着乱坠的珠花,鲜红的嘴唇逼问出这么一句话:“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眼前那个怪人大张着嘴,笑声却由四面八方来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单纯得像个孩子。可是,玫瑰荆棘般的笑声棱角分明地戳向她。

瓷儿痛苦地捂住耳朵,眉头拧成川字。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吐下一句:”送你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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